懶得等紅綠燈的我最常走的U彎。
放了一個不算長的長假，我回到了這座城市。在瘋狂忙碌的最後一個學期後，我畢業了；現在的心情和上學期完全不同，就像微寒的天氣，舒適得令人想就這樣睡去。雖然這學期還是有一些決定好的目標，但生活步調放得很慢，也就允許慢慢享受最後這段待在這裡的時光了。
我很喜歡這座學校，或者該說我很喜歡在這裡的近兩年時光。這兩年我獲得了很多，雖然學問讀得不怎麼樣、成績也沒有達到教授一開始設定的目標，這讓我非常慚愧，但我學到了很多，用這雙眼跟這對耳朵見到、聽到了很多。我的世界更開闊了，能忍受的飛行時長也更長了，語言也更流利了。背上像是長了翅膀，想去哪裡都不覺得遠。在聖路易求學的過程很有趣，不盡美好，但每一天都是值得回憶的。
在這裡我認識了很棒的前輩，很不錯的朋友，以及令我在人格抑或是學問上都徹底折服的老師。我就像是一個不帶地圖的旅行者，走馬看花，不帶心理準備地讓每一個新鮮的事物無限刺激我的五官。姜太公釣魚的感覺就像這樣吧？願者上勾；我拿著不裝網布的網子，四處揮動捕捉荒謬的回憶。這些回憶的泡泡都會在未來的某一天撐起參與事件的每一個人，在誰也不知道的角落。
記得來到這裡的第一天，我遇到了在這裡最重要的朋友，在一場誰也沒出席的說明會。我們交換了聯絡方式，跨越彼此的文化、年齡開著玩笑，努力記住對方的名字。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們還會有無數次的談話，像是認識很久的朋友，也像是在陌生地帶一起開發的戰友，分享未知的新事物總是讓人興奮。我們共進共退，一起完成學位，一起申請博士班、往更高更遠的地方前進。她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，但也跟我一樣，不確定未來的路怎麼走。我想我們都被美國的文化影響了，想做就去做，不管前面的路是彎是直，只要一直正直認真，總是能到達自己心中的目標。
在這裡最難忘的一天，是和朋友在太陽下山之後一起走到學校散步。比起白天我一直喜歡更靜謐的夜晚，夜晚有一種魅力，特別是有別於高樓林立的，寧靜的夜。在聖路易只有少數的路線是晚上可以安全散步的，那是一個特別的晚上，我們兩個人聊著特別的話題，其中還用學生證去刷了院館的門偷偷摸摸借廁所。這些或荒謬或有趣的事情，終將在未來成為難忘的回憶。
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，我的記憶力變得比較差，很常忘東忘西，再也不敢自稱記憶力很好的人；但有些事情就是怎麼也忘不了。還有一個特別的日子，發生在我剛分手回到美國後。脫離家人朋友的我非常難過，整個人像是受挫的流浪狗，狼狽得蜷縮在角落喘息。在那個時候有一個老師關心了我，用他獨特的方式：前女友就像是沉沒成本，沉沒的事情已經結束了，她不應該再影響未來你的決策。回想起來，真是非常有趣的說法；就像是臺灣的教授在班上說自己是自由市場的信奉者，一切都會依照市場機制調節，就連人際關係也是。或許在這些經濟學家們的腦袋中這個世界的運作無不存在邏輯。經濟學無所不在，多麼有意思。
大多數的日子是平凡的日子，我會選擇戴著耳機走到學校，而非搭乘人擠人的校車。如果當天有課，就認真學習後回家睡覺；如果是當助教來跟課，就會在教授下課後纏在教授身邊談天說地，談話的內容都跟學術無關，而是一些天氣、花鳥蟲獸；如果只是來吃午餐或者健身，就會在結束後找一個圖書館的角落睡覺，就跟在政大時一樣。說到圖書館，自從沒有人陪我一起窩在圖書館後，我常常擔心睡覺打呼會吵到其他人。事實證明，或許我有時候起來會看到身邊的人在看我，正是因為我剛剛正肆無忌憚地打著大呼。真想念以前有人一起窩在圖書館的日子，那段時光，就連窩在夏天沒有冷氣的圖書館，現在看來也沁涼無比。就像是高中的暑假吧？即使汗流浹背、狼狽不堪，依舊青春得令人難忘。
再過一兩個月就要放榜了，我也就會知道接下來要前往哪座城市生活。這次是全新的冒險了，是北美大冒險的第二個篇章。沒有已經認識的老師、學姊在那裡等著我尋求協助，也沒有一起飛行的夥伴，只有我獨自一人和一整車的家當。我想即使放榜在同一間學校，我也未必會留在聖路易。人生就是不斷成長與學習，最後活成一個不後悔的樣子；如果這個時候我因為寂寞或者恐懼而畏縮，未來的我一定會後悔。所以我想去其他城市挑戰，遇見新的朋友、新的夥伴，給自己新的刺激。我這輩子也還想去歐洲生活，但築夢踏實，首先得先把北美大陸的篇章好好完成。把該完成的事情完成，下一件事就是圓去歐洲的夢，去一直想去的、在夢中的英國，還有因為指導教授所以變得很喜歡的義大利。或許還可以再訪問瑞士，再去風景漂亮的景區望著白雪茫茫的山頭把心沉澱下來。
碩士畢業、而且一下就二十五歲的感覺其實蠻可怕的。在以前那個年代二十五歲已經是個成家立業的年紀，其實現在也差不多，美國很多人二十出頭歲就結婚了。但我現在完全沒有任何一點覺得自己可靠的感覺；以前爺爺奶奶的年代十七、八歲結婚到底是怎麼做到的？接下來我會在這個國家買人生第一部車子，或許現在的我能照顧好自己、照顧好車子就不錯了吧。開始理解有些人把車子當作另一半在疼的心情，畢竟在可視的未來這片土地只剩下我們一人一車相依為命，好長一陣子得靠它照顧。我也想過養貓貓、狗狗，我一直想養黑色的狗，但總感覺這樣會讓我去歐洲的可行性下降，畢竟我不可能把牠自己放在這片土地，一切安排就都交給際遇吧。
放了一個不算長的長假，感覺卻像是過了一輩子。這次回來我覺得自己已經像是不同的人了，長久神遊的神智也該回歸了，好好當好教授的助理、完成所有任務，好好吸收所有養分、好好成長。未來我也希望能夠成為一個有肩膀的人，好好支撐起我的家庭，好好培養後輩。
——所以其實我也成熟了，跟0歲的我比起來不是只是變高變胖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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